远游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意荒忽而流荡兮,心愁悽而增悲。神倏忽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留。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与化去而不见......更多
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有感世俗扼杀人的自由,真想飞翔起来远处周游。 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性质微薄又没有依靠,以什么为寄托乘着它上浮? 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周围是污浊黑暗的气氛,独自苦闷向谁去倾诉?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漫长的黑夜里不能安眠,守着一缕孤魂直至破曙。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联想天地的无穷无尽,哀叹人生的坎坷苦辛。 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过去的事我没能赶上,未来的事我难以知闻。 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徘徊不定思绪遥远,惆怅失意心气不顺。 意荒忽而流荡兮,心愁悽而增悲。神志恍惚如水波激荡,心中愁苦而悲哀愈增。 神倏忽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留。忽然间魂灵飞散不返,只留下枯槁的肉体身形。 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自我反省以坚持操守,寻求天地正气从何而生。 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清虚宁静中自有愉悦,淡泊无为悠然自得是真。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听说赤松子清高绝俗,愿继承遗风学其行事。 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看重养真之人的美德,羡慕古人能升仙超越生死。 与化去而不见兮,名声著而日延。形体虽然物化消失不见,名声却显耀而长存后世。 奇傅说之讬辰星兮,羡韩众之得一。傅说骑星升天多么神奇,韩众服药成仙令人羡慕不已。 形穆穆以浸远兮,离人群而遁逸。身形肃穆地渐渐远去,离开人群而超迈高逸。 因气变而遂曾举兮,忽神奔而鬼怪。循着气的变化层层高飞,把鬼神也惊得奔走诧异。 时仿佛以遥见兮,精晈晈以往来。朦胧中似乎远远可见,神灵光芒闪烁往来任意。 超氛埃而淑尤兮,终不反其故都。超越尘埃修善超过先祖,再也不会返回故国乡里。 免众患而不惧兮,世莫知其所如。摆脱众多患难无所畏惧,世人都不知他们的踪迹。 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担心岁月流逝季节交替,辉煌的太阳也已向西下行。 微霜降而下沦兮,悼芳草之先蘦。薄薄的秋霜下降大地,可怜那芳草最先凋零。 聊仿佯而逍遥兮,永历年而无成。姑且漫步游荡逍遥一番,长久地一年年事业无成。 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询一元之气纯和之德之详。 谁可与玩斯遗芳兮?长向风而舒情。谁能与我赏玩残留的芳草?早晨对着清风放松心情。 高阳邈以远兮,余将焉所程?高阳帝的时代十分遥远,我怎么效法他高洁的品行? 重曰:再说道: 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春去秋来光阴不停留,何必久久地留在故乡? 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轩辕黄帝既然不能高攀,我将跟着王子乔嬉娱游赏。 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吞食六精之气而啜饮清露,漱着正阳之气含着朝霞之光。 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除。保持精神心灵清明澄澈,将精气吸入将浊气扫荡。 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跟随和畅的南风出游,休息在南方神鸟的巢穴之旁。 见王子而宿之兮,审壹气之和德。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询一元之气纯和之德之详。 曰“道可受兮,不可传;王子乔说:“道可以从内心感受,不可以口耳相传。 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说它小则无处不可容纳,说它大则大到无边无沿。 毋滑而魂兮,彼将自然;不搅乱你的神魂,它就自然而然地出现。 壹气孔神兮,于中夜存。这一元之气非常神奇,半夜寂静之时方才可感。 虚以待之存,无为之先;要以虚静之心来对待它,不要万事只想着自己占先。 庶类以成兮,此德之门。”各类东西都是这样生成,这就是得道的门槛。” 闻至贵而遂徂兮,忽乎吾将行。听罢至理名言便想远去,忽然间我就出发前行。 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随着飞仙升到丹丘仙境,在神仙的不死之乡息停。 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阳。早晨在汤谷洗洗头发,傍晚让九阳晒干我的全身。 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吮吸飞泉的美液,怀抱良玉的精英。 玉色頩以脕颜兮,精醇粹而始壮。洁白的脸庞光泽滋润,体魄健壮精力充盈。 质销铄以汋约兮,神要眇以淫放。形体消瘦才能见出柔美,神气幽远自然摆脱拘谨。 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赞赏南方炎热气候的功德,美丽的桂树冬天也吐芳馨。 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山林萧条没有野兽,原野苍茫不见人影。 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三魂六魄飘上彩霞,覆盖浮云向上飞升。 命天阍其开关兮,排阊阖而望予。命令天宫的看门人开门,他推开大门朝我把眼瞪。 召丰隆使先导兮,问太微之所居。召来雷神丰隆命他做向导,探问太微宫位置的远近。 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积集九重阳气进入帝宫,探访旬始星参观清都天庭。 朝发轫于太仪兮,夕始临乎于微闾。早上从太仪殿驾车出发,傍晚到达医巫闾山边。 屯余车之万乘兮,纷容与而并驰。万辆马车屯聚一起,浩浩荡荡齐驰飞前。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逶蛇。驾车的八条龙蜿蜒游动,车上的云旗逶迤首尾相连。 建雄虹之采旄兮,五色杂而炫耀。竖起插着旄头的霓虹之旗,五色斑斓纷杂照耀明艳。 服偃蹇以低昂兮,骖连蜷以骄骜。驾车的马匹宛转起伏不定,两边的马匹曲蹄奔驰矫健。 骑胶葛以杂乱兮,斑漫衍而方行。车马交错纵横杂乱,队列绵绵不绝并行不偏。 撰余辔而正策兮,吾将过乎句芒。抓紧我的缰绳放正马鞭,我将拜见东方木神一面。 历太皓以右转兮,前飞廉以启路。经过了东帝太皞再向右转,让风伯飞廉在前开路打探。 阳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径度。灿烂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放光,就在天地之上横越飞迁。 风伯为余先驱兮,氛埃辟而清凉。风伯为我作队伍的先驱,扫荡尘埃迎来清凉一片。 凤凰翼其承旂兮,遇蓐收乎西皇。凤凰张彩翼支承云旗,在西帝那儿与金神蓐收遇见。 揽慧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摘下彗星充当小旗摇曳,举起北斗之柄作大旗舒卷。 叛陆离其上下兮,游惊雾之流波。五色缤纷斑斓上下浮泛,在云海惊涛中漫游流连。 时暧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时已昏暗四周朦朦胧胧,召来北方玄武七星奔走串联。 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轂。让文昌六星在后掌管随从,挑选众神和我并驾向前。 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路程迢迢多么漫长,按鞭缓缓地驰向高天。 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雨师相伴随侍在左方,雷公保驾扈从在右边。 欲度世以忘归兮,意姿睢以抯挢。要超越世俗忘却归去,意态欣然自得腾飞翩翩。 内欣欣而自美兮,聊媮娱以淫乐。内心欣悦自感美好,聊以自娱求得快乐安恬。 涉青云以汎滥游兮,忽临睨夫旧乡。跨青云漫游四面八方,忽然俯瞰到故乡的田原。 仆夫怀余心悲兮,边马顾而不行。仆人们怀念啊我心中悲痛,马匹也回顾不进充满眷恋。 思旧故以想象兮,长太息而掩涕。想念故乡的父老兄弟,不禁长叹一声擦拭泪眼。 汜容与而遐举兮,聊抑志而自弭。从容泛游而逍遥远去,暂且抑制情感自解自宽。 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指着南方火神径直驰去,我要去南方的胜地九嶷山。 览方外之荒忽兮,沛罔瀁而自浮。观览世外之地的茫昧幽暗,仿佛在大海中独自浮行。 祝融戒而跸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火神祝融劝我调转车头,又告诉青鸾神鸟将宓妃远迎。 张咸池奏承云兮,二女御九韶歌。张设“咸池”之乐演奏“承云”之曲,娥皇女英二女唱出“九韶”歌声。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让湘水之神也来鼓瑟,令海神与河伯合舞助兴。 玄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虯而逶蛇。无角黑龙与水怪一起出没,体形屈曲宛转延伸。 雌蜺便娟以增挠兮,鸾鸟轩翥而翔飞。彩虹轻盈优美层层环绕,青鸾神鸟在高处翱翔不停。 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音乐旋律舒展没有终止,我于是远去徘徊巡行。 舒并节以驰骛兮,逴绝垠乎寒门。放下马鞭让车队尽情奔驰,到天边走向北极的寒门。 轶迅风于清源兮,从颛顼乎增冰。乘着疾风抵达八风之府清源,追随北帝颛顼在厚厚冰层。 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通过北方水神的曲径,在天地两维之间回望一阵。 召黔赢而见之兮,为余先乎平路。召呼造化之神前来见面,为我先行把道路铺平。 经营四方兮,周流六漠。已经历过四面荒凉之地,也遨游了八方广漠之境。 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向上到达闪电之至高,向下俯瞰大壑之至深。 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下界茫茫似没有大地,上方空空似没有高天。 视倏忽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匆匆忙忙什么也看不见,恍恍惚惚什么也听不清。 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超越无为清静的境界,我和天地元气结伴为邻。 译赏内容整理自网络(或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站务邮箱:service@gushiwen.org
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迫阨:困阻灾难。 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焉托乘:以什么作为寄托、乘载的工具。 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营:孤独之貌。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 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怊惝怳:惆怅失意。乖怀:心愿违背,心气不顺。 意荒忽而流荡兮,心愁悽而增悲。 神倏忽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留。儵忽:同“倏忽”,一会儿。 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操端:端正操守。 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赤松:赤松子,古之仙人,传说神农时为雨师。 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休德:美德。 与化去而不见兮,名声著而日延。化去:指仙去。 奇傅说之讬辰星兮,羡韩众之得一。傅说:殷高宗武丁的宰相,传说他死后,精魂乘星上天。韩众:即韩终,春秋齐人,为王采药,王不肯服,于是他自己服下成仙。 形穆穆以浸远兮,离人群而遁逸。浸:渐。 因气变而遂曾举兮,忽神奔而鬼怪。曾:同“层”。 时仿佛以遥见兮,精晈晈以往来。 超氛埃而淑尤兮,终不反其故都。淑尤:王逸《楚辞章句》:“淑,善也;尤,过也;言行道修善过先祖也。” 免众患而不惧兮,世莫知其所如。如:往。 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耀灵:太阳。晔:光耀。 微霜降而下沦兮,悼芳草之先蘦。 聊仿佯而逍遥兮,永历年而无成。仿佯:同“彷徉”,即彷徨、徜徉。 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 谁可与玩斯遗芳兮?长向风而舒情。 高阳邈以远兮,余将焉所程?高阳:高阳氏之帝,即颛顼。程:效法。 重曰: 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淹:滞留。 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轩辕:即黄帝,姓公孙。名轩辕。王乔:即王子乔,传说中得道成仙者,据说他是周灵王之子,故以王子为称,也叫王子晋。 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六气:据道家之说,世上有天地四时六种精气,修炼者服食之即能成仙。沆瀣:露水。正阳:六气中夏时之气。 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除。 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凯风:南风。 见王子而宿之兮,审壹气之和德。 曰“道可受兮,不可传; 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内:同“纳”,容纳。 毋滑而魂兮,彼将自然;滑:紊乱。 壹气孔神兮,于中夜存。孔:很。 虚以待之存,无为之先; 庶类以成兮,此德之门。”庶类:众类万物。 闻至贵而遂徂兮,忽乎吾将行。 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羽人:羽化升天的仙人。丹丘:仙境之地。 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阳。汤谷:同“旸谷”,日出之处。九阳:古时传说,旸谷有扶桑树,上有一个太阳,下有九个太阳,十个太阳轮流值班一天。 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 玉色頩以脕颜兮,精醇粹而始壮。頩:貌美。脕颜:滋润颜面。 质销铄以汋约兮,神要眇以淫放。汋约:同“绰约”,柔美。淫放:指洒脱不受拘束。 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 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 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 命天阍其开关兮,排阊阖而望予。天阍:天宫的看门人。阊阖:天门。 召丰隆使先导兮,问太微之所居。丰隆:雷神,一说云神。太微:天帝的南宫。 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旬始:星宿名。清都:天宫之名。 朝发轫于太仪兮,夕始临乎于微闾。发轫:发车。太仪:天上的太仪殿。微闾:医巫闾山,古人认为神仙所居。 屯余车之万乘兮,纷容与而并驰。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逶蛇。 建雄虹之采旄兮,五色杂而炫耀。 服偃蹇以低昂兮,骖连蜷以骄骜。服:中间两匹驾车的马。偃蹇:宛转之貌。连蜷:指马身马蹄弯曲之状。 骑胶葛以杂乱兮,斑漫衍而方行。胶葛:纠葛,交错杂乱。斑:同“班”,队列。曼衍:绵绵不绝。 撰余辔而正策兮,吾将过乎句芒。句芒:东方木神之名。 历太皓以右转兮,前飞廉以启路。太皓:同“太皞”,东方上帝之名。飞廉:风伯之名。 阳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径度。 风伯为余先驱兮,氛埃辟而清凉。 凤凰翼其承旂兮,遇蓐收乎西皇。旂:画龙系铜铃的旗。蓐收:金神之名,为西方上帝少昊之子。西皇:即少昊。 揽慧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旍:旗帜。 叛陆离其上下兮,游惊雾之流波。 时暧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暧曃:昏暗不明。曭莽:幽暗迷濛。玄武: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的总称,为龟蛇合体之象。 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轂。 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弭节:按节缓行。 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 欲度世以忘归兮,意姿睢以抯挢。抯挢:飞升。 内欣欣而自美兮,聊媮娱以淫乐。婾:同“偷”。 涉青云以汎滥游兮,忽临睨夫旧乡。睨:斜视。 仆夫怀余心悲兮,边马顾而不行。 思旧故以想象兮,长太息而掩涕。 汜容与而遐举兮,聊抑志而自弭。自弭:自我宽解,自我安慰。 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南疑:南方的九嶷山。 览方外之荒忽兮,沛罔瀁而自浮。罔瀁:犹云汪洋。 祝融戒而跸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祝融:火神之名。衡:车辕头上的横木。还衡,回车。宓妃:伏羲氏之女,洛水女神。 张咸池奏承云兮,二女御九韶歌。《咸池》、《承云》:都是黄帝所作的乐曲名。二女:舜帝的两位妃子娥皇、女英,她们是尧帝的女儿。《九韶》:舜帝命咸黑所作的乐曲。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海若:海神。冯夷:河神河伯。 玄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虯而逶蛇。虫象:水怪。蟉虯:屈曲盘绕貌。 雌蜺便娟以增挠兮,鸾鸟轩翥而翔飞。便娟:轻盈美好貌。增挠:层绕。增,通“层”;挠,通“绕”。轩翥:高飞。 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博衍:舒展绵延。 舒并节以驰骛兮,逴绝垠乎寒门。逴:远。绝垠:指天边。寒门:北极之山。 轶迅风于清源兮,从颛顼乎增冰。清源:传说中八风之府。颛顼:北方上帝之名。 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玄冥:北方水神。 召黔赢而见之兮,为余先乎平路。黔瀛:“瀛”一作“羸”,即黔雷,造化之神。 经营四方兮,周流六漠。 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列缺:闪电。 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峥嵘:此谓深远之貌。 视倏忽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 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泰初:天地万物的元气。 译赏内容整理自网络(或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站务邮箱:service@gushiwen.org
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有感世俗扼杀人的自由,真想飞翔起来远处周游。迫阨:困阻灾难。 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性质微薄又没有依靠,以什么为寄托乘着它上浮?焉托乘:以什么作为寄托、乘载的工具。 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周围是污浊黑暗的气氛,独自苦闷向谁去倾诉?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漫长的黑夜里不能安眠,守着一缕孤魂直至破曙。营:孤独之貌。 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联想天地的无穷无尽,哀叹人生的坎坷苦辛。 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过去的事我没能赶上,未来的事我难以知闻。 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徘徊不定思绪遥远,惆怅失意心气不顺。怊惝怳:惆怅失意。乖怀:心愿违背,心气不顺。 意荒忽而流荡兮,心愁悽而增悲。神志恍惚如水波激荡,心中愁苦而悲哀愈增。 神倏忽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留。忽然间魂灵飞散不返,只留下枯槁的肉体身形。儵忽:同“倏忽”,一会儿。 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自我反省以坚持操守,寻求天地正气从何而生。操端:端正操守。 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清虚宁静中自有愉悦,淡泊无为悠然自得是真。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听说赤松子清高绝俗,愿继承遗风学其行事。赤松:赤松子,古之仙人,传说神农时为雨师。 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看重养真之人的美德,羡慕古人能升仙超越生死。休德:美德。 与化去而不见兮,名声著而日延。形体虽然物化消失不见,名声却显耀而长存后世。化去:指仙去。 奇傅说之讬辰星兮,羡韩众之得一。傅说骑星升天多么神奇,韩众服药成仙令人羡慕不已。傅说:殷高宗武丁的宰相,传说他死后,精魂乘星上天。韩众:即韩终,春秋齐人,为王采药,王不肯服,于是他自己服下成仙。 形穆穆以浸远兮,离人群而遁逸。身形肃穆地渐渐远去,离开人群而超迈高逸。浸:渐。 因气变而遂曾举兮,忽神奔而鬼怪。循着气的变化层层高飞,把鬼神也惊得奔走诧异。曾:同“层”。 时仿佛以遥见兮,精晈晈以往来。朦胧中似乎远远可见,神灵光芒闪烁往来任意。 超氛埃而淑尤兮,终不反其故都。超越尘埃修善超过先祖,再也不会返回故国乡里。淑尤:王逸《楚辞章句》:“淑,善也;尤,过也;言行道修善过先祖也。” 免众患而不惧兮,世莫知其所如。摆脱众多患难无所畏惧,世人都不知他们的踪迹。如:往。 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担心岁月流逝季节交替,辉煌的太阳也已向西下行。耀灵:太阳。晔:光耀。 微霜降而下沦兮,悼芳草之先蘦。薄薄的秋霜下降大地,可怜那芳草最先凋零。 聊仿佯而逍遥兮,永历年而无成。姑且漫步游荡逍遥一番,长久地一年年事业无成。仿佯:同“彷徉”,即彷徨、徜徉。 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询一元之气纯和之德之详。 谁可与玩斯遗芳兮?长向风而舒情。谁能与我赏玩残留的芳草?早晨对着清风放松心情。 高阳邈以远兮,余将焉所程?高阳帝的时代十分遥远,我怎么效法他高洁的品行?高阳:高阳氏之帝,即颛顼。程:效法。 重曰:再说道: 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春去秋来光阴不停留,何必久久地留在故乡?淹:滞留。 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轩辕黄帝既然不能高攀,我将跟着王子乔嬉娱游赏。轩辕:即黄帝,姓公孙。名轩辕。王乔:即王子乔,传说中得道成仙者,据说他是周灵王之子,故以王子为称,也叫王子晋。 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吞食六精之气而啜饮清露,漱着正阳之气含着朝霞之光。六气:据道家之说,世上有天地四时六种精气,修炼者服食之即能成仙。沆瀣:露水。正阳:六气中夏时之气。 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除。保持精神心灵清明澄澈,将精气吸入将浊气扫荡。 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跟随和畅的南风出游,休息在南方神鸟的巢穴之旁。凯风:南风。 见王子而宿之兮,审壹气之和德。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询一元之气纯和之德之详。 曰“道可受兮,不可传;王子乔说:“道可以从内心感受,不可以口耳相传。 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说它小则无处不可容纳,说它大则大到无边无沿。内:同“纳”,容纳。 毋滑而魂兮,彼将自然;不搅乱你的神魂,它就自然而然地出现。滑:紊乱。 壹气孔神兮,于中夜存。这一元之气非常神奇,半夜寂静之时方才可感。孔:很。 虚以待之存,无为之先;要以虚静之心来对待它,不要万事只想着自己占先。 庶类以成兮,此德之门。”各类东西都是这样生成,这就是得道的门槛。”庶类:众类万物。 闻至贵而遂徂兮,忽乎吾将行。听罢至理名言便想远去,忽然间我就出发前行。 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随着飞仙升到丹丘仙境,在神仙的不死之乡息停。羽人:羽化升天的仙人。丹丘:仙境之地。 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阳。早晨在汤谷洗洗头发,傍晚让九阳晒干我的全身。汤谷:同“旸谷”,日出之处。九阳:古时传说,旸谷有扶桑树,上有一个太阳,下有九个太阳,十个太阳轮流值班一天。 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吮吸飞泉的美液,怀抱良玉的精英。 玉色頩以脕颜兮,精醇粹而始壮。洁白的脸庞光泽滋润,体魄健壮精力充盈。頩:貌美。脕颜:滋润颜面。 质销铄以汋约兮,神要眇以淫放。形体消瘦才能见出柔美,神气幽远自然摆脱拘谨。汋约:同“绰约”,柔美。淫放:指洒脱不受拘束。 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赞赏南方炎热气候的功德,美丽的桂树冬天也吐芳馨。 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山林萧条没有野兽,原野苍茫不见人影。 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三魂六魄飘上彩霞,覆盖浮云向上飞升。 命天阍其开关兮,排阊阖而望予。命令天宫的看门人开门,他推开大门朝我把眼瞪。天阍:天宫的看门人。阊阖:天门。 召丰隆使先导兮,问太微之所居。召来雷神丰隆命他做向导,探问太微宫位置的远近。丰隆:雷神,一说云神。太微:天帝的南宫。 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积集九重阳气进入帝宫,探访旬始星参观清都天庭。旬始:星宿名。清都:天宫之名。 朝发轫于太仪兮,夕始临乎于微闾。早上从太仪殿驾车出发,傍晚到达医巫闾山边。发轫:发车。太仪:天上的太仪殿。微闾:医巫闾山,古人认为神仙所居。 屯余车之万乘兮,纷容与而并驰。万辆马车屯聚一起,浩浩荡荡齐驰飞前。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逶蛇。驾车的八条龙蜿蜒游动,车上的云旗逶迤首尾相连。 建雄虹之采旄兮,五色杂而炫耀。竖起插着旄头的霓虹之旗,五色斑斓纷杂照耀明艳。 服偃蹇以低昂兮,骖连蜷以骄骜。驾车的马匹宛转起伏不定,两边的马匹曲蹄奔驰矫健。服:中间两匹驾车的马。偃蹇:宛转之貌。连蜷:指马身马蹄弯曲之状。 骑胶葛以杂乱兮,斑漫衍而方行。车马交错纵横杂乱,队列绵绵不绝并行不偏。胶葛:纠葛,交错杂乱。斑:同“班”,队列。曼衍:绵绵不绝。 撰余辔而正策兮,吾将过乎句芒。抓紧我的缰绳放正马鞭,我将拜见东方木神一面。句芒:东方木神之名。 历太皓以右转兮,前飞廉以启路。经过了东帝太皞再向右转,让风伯飞廉在前开路打探。太皓:同“太皞”,东方上帝之名。飞廉:风伯之名。 阳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径度。灿烂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放光,就在天地之上横越飞迁。 风伯为余先驱兮,氛埃辟而清凉。风伯为我作队伍的先驱,扫荡尘埃迎来清凉一片。 凤凰翼其承旂兮,遇蓐收乎西皇。凤凰张彩翼支承云旗,在西帝那儿与金神蓐收遇见。旂:画龙系铜铃的旗。蓐收:金神之名,为西方上帝少昊之子。西皇:即少昊。 揽慧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摘下彗星充当小旗摇曳,举起北斗之柄作大旗舒卷。旍:旗帜。 叛陆离其上下兮,游惊雾之流波。五色缤纷斑斓上下浮泛,在云海惊涛中漫游流连。 时暧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时已昏暗四周朦朦胧胧,召来北方玄武七星奔走串联。暧曃:昏暗不明。曭莽:幽暗迷濛。玄武: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的总称,为龟蛇合体之象。 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轂。让文昌六星在后掌管随从,挑选众神和我并驾向前。 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路程迢迢多么漫长,按鞭缓缓地驰向高天。弭节:按节缓行。 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雨师相伴随侍在左方,雷公保驾扈从在右边。 欲度世以忘归兮,意姿睢以抯挢。要超越世俗忘却归去,意态欣然自得腾飞翩翩。抯挢:飞升。 内欣欣而自美兮,聊媮娱以淫乐。内心欣悦自感美好,聊以自娱求得快乐安恬。婾:同“偷”。 涉青云以汎滥游兮,忽临睨夫旧乡。跨青云漫游四面八方,忽然俯瞰到故乡的田原。睨:斜视。 仆夫怀余心悲兮,边马顾而不行。仆人们怀念啊我心中悲痛,马匹也回顾不进充满眷恋。 思旧故以想象兮,长太息而掩涕。想念故乡的父老兄弟,不禁长叹一声擦拭泪眼。 汜容与而遐举兮,聊抑志而自弭。从容泛游而逍遥远去,暂且抑制情感自解自宽。自弭:自我宽解,自我安慰。 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指着南方火神径直驰去,我要去南方的胜地九嶷山。南疑:南方的九嶷山。 览方外之荒忽兮,沛罔瀁而自浮。观览世外之地的茫昧幽暗,仿佛在大海中独自浮行。罔瀁:犹云汪洋。 祝融戒而跸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火神祝融劝我调转车头,又告诉青鸾神鸟将宓妃远迎。祝融:火神之名。衡:车辕头上的横木。还衡,回车。宓妃:伏羲氏之女,洛水女神。 张咸池奏承云兮,二女御九韶歌。张设“咸池”之乐演奏“承云”之曲,娥皇女英二女唱出“九韶”歌声。《咸池》、《承云》:都是黄帝所作的乐曲名。二女:舜帝的两位妃子娥皇、女英,她们是尧帝的女儿。《九韶》:舜帝命咸黑所作的乐曲。 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让湘水之神也来鼓瑟,令海神与河伯合舞助兴。海若:海神。冯夷:河神河伯。 玄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虯而逶蛇。无角黑龙与水怪一起出没,体形屈曲宛转延伸。虫象:水怪。蟉虯:屈曲盘绕貌。 雌蜺便娟以增挠兮,鸾鸟轩翥而翔飞。彩虹轻盈优美层层环绕,青鸾神鸟在高处翱翔不停。便娟:轻盈美好貌。增挠:层绕。增,通“层”;挠,通“绕”。轩翥:高飞。 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音乐旋律舒展没有终止,我于是远去徘徊巡行。博衍:舒展绵延。 舒并节以驰骛兮,逴绝垠乎寒门。放下马鞭让车队尽情奔驰,到天边走向北极的寒门。逴:远。绝垠:指天边。寒门:北极之山。 轶迅风于清源兮,从颛顼乎增冰。乘着疾风抵达八风之府清源,追随北帝颛顼在厚厚冰层。清源:传说中八风之府。颛顼:北方上帝之名。 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通过北方水神的曲径,在天地两维之间回望一阵。玄冥:北方水神。 召黔赢而见之兮,为余先乎平路。召呼造化之神前来见面,为我先行把道路铺平。黔瀛:“瀛”一作“羸”,即黔雷,造化之神。 经营四方兮,周流六漠。已经历过四面荒凉之地,也遨游了八方广漠之境。 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向上到达闪电之至高,向下俯瞰大壑之至深。列缺:闪电。 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下界茫茫似没有大地,上方空空似没有高天。峥嵘:此谓深远之貌。 视倏忽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匆匆忙忙什么也看不见,恍恍惚惚什么也听不清。 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超越无为清静的境界,我和天地元气结伴为邻。泰初:天地万物的元气。 译赏内容整理自网络(或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站务邮箱:service@gushiwen.org
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质菲薄而无因兮,焉讬乘而上浮?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意荒忽而流荡兮,心愁悽而增悲。神倏忽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留。内惟省以操端兮,求正气之所由。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与化去而不见兮,名声著而日延。奇傅说之讬辰星兮,羡韩众之得一。形穆穆以浸远兮,离人群而遁逸。因气变而遂曾举兮,忽神奔而鬼怪。时仿佛以遥见兮,精晈晈以往来。超氛埃而淑邮兮,终不反其故都。免众患而不惧兮,世莫知其所如。 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微霜降而下沦兮,悼芳草之先蘦。聊仿佯而逍遥兮,永历年而无成。谁可与玩斯遗芳兮?长向风而舒情。高阳邈以远兮,余将焉所程? 重曰: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餐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除。顺凯风以从游兮,至南巢而壹息。见王子而宿之兮,审壹气之和德。 曰“道可受兮,不可传;其小无内兮,其大无垠。毋滑而魂兮,彼将自然;壹气孔神兮,于中夜存。虚以待之存,无为之先;庶类以成兮,此德之门。” 闻至贵而遂徂兮,忽乎吾将行。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朝濯发于汤谷兮,夕晞余身兮九阳。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玉色頩以脕颜兮,精醇粹而始壮。质销铄以汋约兮,神要眇以淫放。嘉南州之炎德兮,丽桂树之冬荣;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其无人。载营魄而登霞兮,掩浮云而上征。命天阍其开关兮,排阊阖而望予。召丰隆使先导兮,问太微之所居。集重阳入帝宫兮,造旬始而观清都。 朝发轫于太仪兮,夕始临乎于微闾。屯余车之万乘兮,纷容与而并驰。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逶蛇。建雄虹之采旄兮,五色杂而炫耀。服偃蹇以低昂兮,骖连蜷以骄骜。骑胶葛以杂乱兮,斑漫衍而方行。撰余辔而正策兮,吾将过乎句芒。历太皓以右转兮,前飞廉以启路。阳杲杲其未光兮,凌天地以径度。风伯为余先驱兮,氛埃辟而清凉。凤凰翼其承旂兮,遇蓐收乎西皇。揽慧星以为旍兮,举斗柄以为麾。叛陆离其上下兮,游惊雾之流波。时暧曃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属。后文昌使掌行兮,选署众神以并轂。路漫漫其修远兮,徐弭节而高厉。 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欲度世以忘归兮,意姿睢以抯挢。内欣欣而自美兮,聊媮娱以淫乐。涉青云以汎滥游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怀余心悲兮,边马顾而不行。思旧故以想象兮,长太息而掩涕。汜容与而遐举兮,聊抑志而自弭。指炎神而直驰兮,吾将往乎南疑。 览方外之荒忽兮,沛罔瀁而自浮。祝融戒而跸御兮,腾告鸾鸟迎宓妃。张咸池奏承云兮,二女御九韶歌。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玄螭虫象并出进兮,形蟉虯而逶蛇。雌蜺便娟以增挠兮,鸾鸟轩翥而翔飞。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舒并节以驰骛兮,逴绝垠乎寒门。轶迅风于清源兮,从颛顼乎增冰。历玄冥以邪径兮,乘间维以反顾。召黔赢而见之兮,为余先乎平路。经营四方兮,周流六漠。上至列缺兮,降望大壑。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视倏忽而无见兮,听惝恍而无闻。超无为以至清兮,与泰初而为邻。  全诗按思想感情的脉络,可以分成九段。   第一段是总起,交代远游的原因。基调是开头两句:“悲时俗之迫阨兮,愿轻举而远游。”对恶浊朝廷的迫害充满悲愤,只得去远游了。到哪里远游呢?“托乘而上浮”,去的是天上,是人们所崇仰的神仙世界。   第二段写远游者的心境,反覆吟咏“心愁凄而增悲”、“求正气之所由”,定下全诗感情基调:悲愤的追求和坚定的信念。到四方远游的宁静环境,和诗人关怀现实的热烈内心,形成一对矛盾,从而引导下文诗人情绪的多变反覆。   第三段提出一系列的仙人:赤松子、傅说、韩众等,作为追慕的对象,“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不过,诗人内心仍然隐隐作痛:他忘却不了故乡,忘却不了世俗社会。难道得道升天、腾云驾雾,就可以躲避小人们的迫害吗?诗人无法回答。诗人的怀疑,实际上是自己对远游复杂的心理表述。   第四段诗人的思绪又回到世俗社会,想到善良忠诚而遭朝廷迫害的情形,感到高阳帝时代清明的政治不会再出现,只好认真规划自己远游的行程了。第四段与第三段在内涵上相对。第三段写上天游玩却怀念人间,第四段写人间受苦就向往上天遨游。天上人间,始终成为诗人心灵的两极,时左时右,使情绪澜翻不已。   第五段是对三、四段情绪的决断。一开头有“重曰”二字,先重重地下断语:“春秋忽其不淹兮,奚久留此故居?轩辕不可攀援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世俗社会不能再留恋了,还是去飞天遨游吧!向南、向南,先向南方游览。诗人决断去远游,又定下方向,至此,才是远游从思想落实到行动。那么,诗人向谁请教远游的道理呢?第一位远游导师,便是王子乔。定了信念,请教仙人,远游便确定无疑了。   第六段是仙人王子乔的话。诗人把仙人的话,用富有节奏的文字记录下来,实质上是通过王子乔的话,表达自己对远游的体会:既然现世已无有道贤君,那么,上天悟道就是成仙立德了。古人说,人生三项不朽的事业是立德、立言、立功,立德是最重要的。既然在人间不能再立德,成仙修行便是最佳道路了。王子乔的话,诗人的领悟,都集中在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这一点上,可见诗人仍未忘情于世:人间的道德规范永远深烙在他心中。   第七段写诗人远游的第一站:上天宫参观。上天之前,诗人吸取天之精气,神旺体健,然后乘云上天,进入天宫之门,游览清都等天帝的宫殿。古时说天帝宫殿在天的中央,诗人升天后先到天中央,作为出发的基点,可见在他心灵深处,仍然有一个天帝,那是人间君王在天界的投影。隐约之间,人们感到屈原离开楚国都城远游,心中时刻忘不了人间的君王。   第八段,写诗人远游的第二站:游览天上的东方与西方。先是游东方。诗人出游的队伍不是三两什役,而是一大队龙神卫护,八龙驾车,风伯、雨师、雷公做侍卫,真是威风八面、气势威严。拜会过东方太皓天帝和西方金神蓐收之后,诗人有点飘飘然了,享受到得道成仙的乐趣。但是,从高空下视。瞥见故乡,心中不禁隐隐作痛。该怎么办呢?决定再向南游,希望找到舜帝一诉衷肠。这一段写出游队伍的庞大神奇,既有大胆热烈的想像,又有丰富具体的铺陈,使出游的行列成为神仙世界的展览,渲染出成仙得道的快乐气氛。   第九段是全诗的结束,又可分两个层决。第一层写游览南方和北方,拜会南方之神祝融和北方之神颛顼,都深受教益。游南方北方的描写,比游东方西方简单一些,因为同样一支队伍,不必重复描述。只是突出了南方的鸾迎宓妃、湘灵鼓瑟,以及北方的冰积寒冷。第二层概括游览东西南北四方天空大地,感悟到人间应该有一个新的世界,那便是超越儒家的教化,使人与天地元气相一致,天、地、人和谐共处。这样,即使不离开人间远游,也能感受到生命的快乐了。   《远游》一诗,写的是想像中的天上远游,表达的是现实人间的理想追求。诗中出现了大量的神仙怪异之物,先后有太皓、西皇、颛顼等四方上帝。有雷神丰隆、木神句芒、风神飞廉、金神蓐收、火神祝融、洛神宓妃、湘水之神湘灵、海神海若、河神冯夷、水神玄冥、造化之神黔瀛等各类正神,有玄武星、文昌星等星官,有赤松子、傅说、韩众、王乔等仙人,有八龙、凤凰、鸾鸟、玄螭、虫象等神话动物,有汤谷、阊阖、太微、旬始、清都、太仪、微闾、寒门、清源等神话地名,迷离惝怳,令人目不暇接,心驰神摇。这正是战国时代民间传说与原始宗教交叉的产物,反映出楚文化富于想像的特色,显示了诗人吸取民间文艺素材进行诗歌创作的艺术视野,和操纵开合运用自如的创作能力。这位伟大的诗人的诗歌为人们保存了大量的古代神话素材,成为后代文学艺术创作的重要借鉴依据。 译赏内容整理自网络(或由匿名网友上传),原作者已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站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站务邮箱:service@gushiwen.org

渔父·屈原既放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屈原既放,游於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

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与?

何故至於斯!

”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於物,而能与世推移。

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

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酾?

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

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

宁赴湘流,葬於江鱼之腹中。

安能以皓皓之白,而......更多

九歌 湘夫人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1]。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2]。

登白薠[3]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蘋[4]中,罾[5]何为兮木上。

沅有茝兮澧有兰[6],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

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7]。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8];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9],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更多

九歌 云中君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1];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2]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3],猋[4]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5]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九章之九 悲回风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

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

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

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

鸟兽鸣以号群兮,草苴比而不芳;

鱼葺鳞以自别兮,蛟龙隐其文章。

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芷幽而独芳;

惟佳人之永都兮,更统世以自贶。

眇远志之所及兮,怜浮云之相羊;

介眇志之所惑兮,窃赋诗之所明。

惟佳人之独怀兮,折若椒以自处;

曾歔欷之嗟嗟兮,独隐伏而思虑。

涕泣交而凄凄兮,思不眠以至曙;

终长夜......更多

九歌 东皇太一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1]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2],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3],莫桂酒兮椒浆;

扬枹[4]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九章之七 惜往日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惜往日之曾信兮,受命诏以昭时。

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

国富强而法立兮,属贞臣而日竢。

秘密事之载心兮,虽过失犹弗治。

心纯庞而不泄兮,遭谗人而嫉之。

君含怒而待臣兮,不清澈其然否。

蔽晦君之聪明兮,虚惑误又以欺。

弗参验以考实兮,远迁臣而弗思。

信谗谀之浑浊兮,盛气志而过之。

何贞臣之无罪兮,被离谤而见尤。

惭光景之诚信兮,身幽隐而备之。

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沉流。

卒没身而绝名兮,惜壅君之不昭。

君无度而弗......更多

九歌 礼魂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姱[1]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九章之三 哀郢

作者: 屈原 朝代: 先秦

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

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去故都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申之吾以行。

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其焉极!

楫齐杨以容与兮,哀见君而不再得。

望长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过夏首而西浮兮,顾龙门而不见,心蝉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顺风波以从流兮,焉洋洋而为客。

凌阳侯之汜滥兮,忽翱翔之焉薄,心絓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

将运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去终古之所居......更多

郑伯克段于鄢

作者: 左丘明 朝代: 先秦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更多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太叔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那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京邑的城墙不合法度,非法制所许,恐怕对您有所不利。”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背叛归为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也会垮台的。”。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诗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君子说:“颍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大雅·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永远能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对颍考叔这类纯孝而说的吧?” 参考资料: 1、 金永健 .《半塘文库:清代左传考证研究》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3年 . 2、 陈克炯 .《左传详解词典》 :中国古籍出版社 ,2004年 .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初:当初,这是回述往事时的说法。郑武公:名掘突,郑桓公的儿子,郑国第二代君主。娶于申:从申国娶妻。申,春秋时国名,姜姓,河南省南阳市北。曰武姜:叫武姜。武姜,郑武公之妻,“姜”是她娘家的姓,“武”是她丈夫武公的谥号。共(gōng)叔段:郑庄公的弟弟,名段。他在兄弟之中年岁小,因此称“叔段”。寤(wù)生:难产的一种,胎儿的脚先生出来。寤,通“啎”,逆,倒着。惊:使动用法,使姜氏惊。遂恶(wù)之:因此厌恶他。遂,连词,因而。恶,厌恶。爱:喜欢,喜爱。亟(qì)请于武公:屡次向武公请求。亟,屡次。于,介词,向。公弗许:武公不答应她。弗,不。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及庄公即位:到了庄公做国君的时候。及,介词,到。即位,君主登上君位。制:地名,即虎牢,河南省荥(xíng)阳县西北。岩邑:险要的城镇。岩,险要。邑,人所聚居的地方。虢(guó)叔死焉:东虢国的国君死在那里。虢,指东虢,古国名,为郑国所灭。焉,介词兼指示代词相当于“于是”“于此”。佗邑唯命:别的地方,听从您的吩咐。佗,同“他”,指示代词,别的,另外的。唯命,只听从您的命令。京:地名,河南省荥阳县东南。谓之京城大(tài)叔:京地百姓称共叔段为京城太叔。大,同“太”。王力、朱骏声作古今字。《说文》段注:“太从大声,后世凡言大,而以为形容未尽则作太,如大宰,俗作太宰,大子,俗作太子,周大王俗作太王是也。祭(zhài)仲:郑国的大夫。祭:特殊读音。都城过百雉(zhì):都邑的城墙超过了300丈。都:《左传·庄公二十八年》“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指次于国都而高于一般邑等级的城市。 雉:古代城墙长一丈,宽一丈,高一丈为一堵,三堵为一雉,即长三丈。国之害也:国家的祸害。先王:前代君王。郭锡良《古代汉语讲授纲要》注为周开国君主文、武王。大都不过参(sān)国之一:大城市的城墙不超过国都城墙的三分之一,参,同“三”。中五之一:中等城市城墙不超过国都城墙的五分之一。“五分国之一”的省略。小九之一:小城市的城墙不超过国都城墙的九分之一。“九分国之一”的省略。不度:不合法度。非制也:不是先王定下的制度。不堪:受不了,控制不住的意思。焉辟害:哪里能逃避祸害。辟,“避”的古字。何厌(厌)之有:有何厌。有什么满足。宾语前置 何:疑问代词作宾语定语。之:代词,复指前置宾语。为之所:给他安排个地方,双宾语,即重新安排。无使滋蔓(zī màn):不要让他滋长蔓延,“无”通“毋”(wú)。图:除掉。犹:尚且。况:何况。多行不义,必自毙:多做不义的事,必定自己垮台。毙,本义倒下去、垮台。汉以后才有“死”义。姑:姑且,暂且。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  既而:固定词组,不久。命西鄙北鄙(bǐ)贰于已:命令原属庄公的西部和北部的边境城邑同时也臣属于自己。 鄙:边 邑也,从邑,啚声,边境上的城邑。贰:两属。公子吕:郑国大夫。堪:承受。若之何:固定结构,对它怎么办?之,指“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这件事。欲与大(tài)叔:如果想把国家交给共叔段。与,给予。臣请事之:那么我请求去事奉他。事,动词,事奉。生民心:使动,使民生二心。无庸:不用。“庸”、“用”通用,一般出现于否定式。将自及:将自己赶上灾难,杜预注:“及之难也。及:本义追赶上。收贰以为己:把两属的地方收为自己的领邑。贰,指原来贰属的西鄙北鄙。 以为,“以之为”的省略。廪(lǐn)延:地名,河南省延津县北。厚将得众:势力雄厚,就能得到更多的百姓。众,指百姓。不义:不暱(nì),厚将崩:共叔段对君不义,百姓就对他不亲,势力再雄厚,将要崩溃。 暱:同昵(异体),亲近。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完聚:修治(城郭),聚集(百姓)。完,修葺(qì)。缮甲兵:修整作战用的甲衣和兵器。缮,修理。甲,铠甲。兵,兵器。具卒乘(shènɡ):准备步兵和兵车。具,准备。卒,步兵。乘,四匹马拉的战车。袭:偷袭。行军不用钟鼓。杜预注:“轻行掩其不备曰袭”。本是贬义,后逐渐转为中性词。夫人将启之:武姜将要为共叔段作内应。夫人,指武姜。启之,给段开城门,即作内应。启,为动用法。公闻其期:庄公听说了偷袭的日期。帅车二百乘 :率领二百辆战车。帅,率领。古代每辆战车配备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二百乘,共甲士六百人,步卒一万四千四百人。叛:背叛。入:逃入。公伐诸鄢:庄公攻打共叔段在鄢邑。诸:之于,合音词 。辛丑:干支纪日。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地支:子丑寅卯辰巳(sì)午未申酉戌(xū)亥。二者相配,用以纪日,汉以后亦用以纪年。即二十三日。出奔共:出逃到共国(避难)。奔,逃亡。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不弟:不守为弟之道。与“父不父,子不子用法相同。”《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如二君,故曰克: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克,战胜。称郑伯,讽失教也: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讥,讽剌。失教,庄公本有教弟之责而未教。谓之郑志: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志,意愿。不言出奔,难之也: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寘:“置”的通用字。放置,放逐。誓之:为动,对她发誓。黄泉:地下的泉水,喻墓穴,指死后。悔之:为动,对这事后悔 。颍考叔:郑国大夫,执掌颍谷(今河南登封西)。封人:管理边界的地方长官。 封:聚土培植树木。古代国境以树(沟)为界,故为边界标志。有献:有进献的东西。献作宾语,名词。赐之食:赏给他吃的。双宾语。食舍肉:吃的时候把肉放置一边不吃。 舍,舍的古字。尝:吃过。羹:带汁的肉。《尔雅·释器》:“肉谓之羹。”遗(wèi)之:赠送给她。繄(yī)我独无:我却单单没有啊! 繄:句首语气助词,不译 。敢问何谓也:冒昧地问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敢:表敬副词,冒昧。故:原故,原因和对姜氏的誓言。悔:后悔的心情。何患焉:您在这件事上忧虑什么呢?焉:于是。阙:通“掘”,挖。隧而相见:挖个地道,在那里见面。隧,隧道,这里用作动词,指挖隧道。其谁曰不然:那谁能说不是这样(不是跟誓词相合)呢?其,语气助词,加强反问的语气。然,代词,代庄公对姜氏发的誓言。赋:赋诗,孔颖达疏:“谓自作诗也。”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走进隧道里,欢乐真无比。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yì):走出隧道外,心情多欢快。 中、融:上古冬韵,今押韵。 外,洩:上古月韵,今不押韵。遂为母子如初:从此作为母亲和儿子象当初一样。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君子:道德高尚的人。施及庄公:施,延及。延及庄公。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匮,尽。锡,通赐,给与。其是之谓乎:其,表推测语气,之,结构助词,助词宾语前置。 参考资料: 1、 金永健 .《半塘文库:清代左传考证研究》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3年 . 2、 陈克炯 .《左传详解词典》 :中国古籍出版社 ,2004年 .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初:当初,这是回述往事时的说法。郑武公:名掘突,郑桓公的儿子,郑国第二代君主。娶于申:从申国娶妻。申,春秋时国名,姜姓,河南省南阳市北。曰武姜:叫武姜。武姜,郑武公之妻,“姜”是她娘家的姓,“武”是她丈夫武公的谥号。共(gōng)叔段:郑庄公的弟弟,名段。他在兄弟之中年岁小,因此称“叔段”。寤(wù)生:难产的一种,胎儿的脚先生出来。寤,通“啎”,逆,倒着。惊:使动用法,使姜氏惊。遂恶(wù)之:因此厌恶他。遂,连词,因而。恶,厌恶。爱:喜欢,喜爱。亟(qì)请于武公:屡次向武公请求。亟,屡次。于,介词,向。公弗许:武公不答应她。弗,不。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太叔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那就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京邑的城墙不合法度,非法制所许,恐怕对您有所不利。”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及庄公即位:到了庄公做国君的时候。及,介词,到。即位,君主登上君位。制:地名,即虎牢,河南省荥(xíng)阳县西北。岩邑:险要的城镇。岩,险要。邑,人所聚居的地方。虢(guó)叔死焉:东虢国的国君死在那里。虢,指东虢,古国名,为郑国所灭。焉,介词兼指示代词相当于“于是”“于此”。佗邑唯命:别的地方,听从您的吩咐。佗,同“他”,指示代词,别的,另外的。唯命,只听从您的命令。京:地名,河南省荥阳县东南。谓之京城大(tài)叔:京地百姓称共叔段为京城太叔。大,同“太”。王力、朱骏声作古今字。《说文》段注:“太从大声,后世凡言大,而以为形容未尽则作太,如大宰,俗作太宰,大子,俗作太子,周大王俗作太王是也。祭(zhài)仲:郑国的大夫。祭:特殊读音。都城过百雉(zhì):都邑的城墙超过了300丈。都:《左传·庄公二十八年》“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指次于国都而高于一般邑等级的城市。 雉:古代城墙长一丈,宽一丈,高一丈为一堵,三堵为一雉,即长三丈。国之害也:国家的祸害。先王:前代君王。郭锡良《古代汉语讲授纲要》注为周开国君主文、武王。大都不过参(sān)国之一:大城市的城墙不超过国都城墙的三分之一,参,同“三”。中五之一:中等城市城墙不超过国都城墙的五分之一。“五分国之一”的省略。小九之一:小城市的城墙不超过国都城墙的九分之一。“九分国之一”的省略。不度:不合法度。非制也:不是先王定下的制度。不堪:受不了,控制不住的意思。焉辟害:哪里能逃避祸害。辟,“避”的古字。何厌(厌)之有:有何厌。有什么满足。宾语前置 何:疑问代词作宾语定语。之:代词,复指前置宾语。为之所:给他安排个地方,双宾语,即重新安排。无使滋蔓(zī màn):不要让他滋长蔓延,“无”通“毋”(wú)。图:除掉。犹:尚且。况:何况。多行不义,必自毙:多做不义的事,必定自己垮台。毙,本义倒下去、垮台。汉以后才有“死”义。姑:姑且,暂且。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背叛归为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也会垮台的。”  既而:固定词组,不久。命西鄙北鄙(bǐ)贰于已:命令原属庄公的西部和北部的边境城邑同时也臣属于自己。 鄙:边 邑也,从邑,啚声,边境上的城邑。贰:两属。公子吕:郑国大夫。堪:承受。若之何:固定结构,对它怎么办?之,指“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这件事。欲与大(tài)叔:如果想把国家交给共叔段。与,给予。臣请事之:那么我请求去事奉他。事,动词,事奉。生民心:使动,使民生二心。无庸:不用。“庸”、“用”通用,一般出现于否定式。将自及:将自己赶上灾难,杜预注:“及之难也。及:本义追赶上。收贰以为己:把两属的地方收为自己的领邑。贰,指原来贰属的西鄙北鄙。 以为,“以之为”的省略。廪(lǐn)延:地名,河南省延津县北。厚将得众:势力雄厚,就能得到更多的百姓。众,指百姓。不义:不暱(nì),厚将崩:共叔段对君不义,百姓就对他不亲,势力再雄厚,将要崩溃。 暱:同昵(异体),亲近。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完聚:修治(城郭),聚集(百姓)。完,修葺(qì)。缮甲兵:修整作战用的甲衣和兵器。缮,修理。甲,铠甲。兵,兵器。具卒乘(shènɡ):准备步兵和兵车。具,准备。卒,步兵。乘,四匹马拉的战车。袭:偷袭。行军不用钟鼓。杜预注:“轻行掩其不备曰袭”。本是贬义,后逐渐转为中性词。夫人将启之:武姜将要为共叔段作内应。夫人,指武姜。启之,给段开城门,即作内应。启,为动用法。公闻其期:庄公听说了偷袭的日期。帅车二百乘 :率领二百辆战车。帅,率领。古代每辆战车配备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二百乘,共甲士六百人,步卒一万四千四百人。叛:背叛。入:逃入。公伐诸鄢:庄公攻打共叔段在鄢邑。诸:之于,合音词 。辛丑:干支纪日。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地支:子丑寅卯辰巳(sì)午未申酉戌(xū)亥。二者相配,用以纪日,汉以后亦用以纪年。即二十三日。出奔共:出逃到共国(避难)。奔,逃亡。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不弟:不守为弟之道。与“父不父,子不子用法相同。”《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如二君,故曰克: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克,战胜。称郑伯,讽失教也: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讥,讽剌。失教,庄公本有教弟之责而未教。谓之郑志: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志,意愿。不言出奔,难之也: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诗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寘:“置”的通用字。放置,放逐。誓之:为动,对她发誓。黄泉:地下的泉水,喻墓穴,指死后。悔之:为动,对这事后悔 。颍考叔:郑国大夫,执掌颍谷(今河南登封西)。封人:管理边界的地方长官。 封:聚土培植树木。古代国境以树(沟)为界,故为边界标志。有献:有进献的东西。献作宾语,名词。赐之食:赏给他吃的。双宾语。食舍肉:吃的时候把肉放置一边不吃。 舍,舍的古字。尝:吃过。羹:带汁的肉。《尔雅·释器》:“肉谓之羹。”遗(wèi)之:赠送给她。繄(yī)我独无:我却单单没有啊! 繄:句首语气助词,不译 。敢问何谓也:冒昧地问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敢:表敬副词,冒昧。故:原故,原因和对姜氏的誓言。悔:后悔的心情。何患焉:您在这件事上忧虑什么呢?焉:于是。阙:通“掘”,挖。隧而相见:挖个地道,在那里见面。隧,隧道,这里用作动词,指挖隧道。其谁曰不然:那谁能说不是这样(不是跟誓词相合)呢?其,语气助词,加强反问的语气。然,代词,代庄公对姜氏发的誓言。赋:赋诗,孔颖达疏:“谓自作诗也。”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走进隧道里,欢乐真无比。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yì):走出隧道外,心情多欢快。 中、融:上古冬韵,今押韵。 外,洩:上古月韵,今不押韵。遂为母子如初:从此作为母亲和儿子象当初一样。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君子说:“颍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大雅·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永远能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对颍考叔这类纯孝而说的吧?”  君子:道德高尚的人。施及庄公:施,延及。延及庄公。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匮,尽。锡,通赐,给与。其是之谓乎:其,表推测语气,之,结构助词,助词宾语前置。 参考资料: 1、 金永健 .《半塘文库:清代左传考证研究》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3年 . 2、 陈克炯 .《左传详解词典》 :中国古籍出版社 ,2004年 .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郑伯克段于鄢》是编年体史书《左传》的一个片段,却俨然一篇完整而优美的记事散文。文章把发生在两千七百多年前的这一历史事件,具体可感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使我们仿佛真的进入了时间隧道,面对面地聆听历史老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一事件的缘起、发生、发展和最后结局。从而,不仅让我们明了这一历史事件的真实情况,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相关人物的内心世界,并进而感悟到郑国最高统治者内部夺权斗争的尖锐性和残酷性。   《郑伯克段于鄢》能有这样的艺术效果,有多方面的原因,但主要是记叙得法。此文并不平铺直叙地记述事件的发展过程,而是紧紧抓住相关人物性格的发展逻辑及其言行展开记述。这样,不仅使我们清楚地看到,正是相关人物的固有个性决定着事件的发展和结局;同时又使我们在事件的发展和结局中,更清楚地看到了相关人物的固有个性。   通过《郑伯克段于鄢》,我们还可以深刻地感悟到《左传》的一种总体行文特点,即不着一褒字,也不着一贬字,而褒贬自在其中。这种手法,也正是《春秋》一书所用的手法。即后来常说的“春秋笔法”。即如我们所说的郑庄公阴险狡诈、姜氏偏心溺爱、共叔段贪得无厌,并非作者直接告诉我们,而是通过他们各自的言行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好的叙事体作品,作者的倾向是在真实而客观地叙述和描写故事的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的。   《郑伯克段于鄢》结构完整,情节波澜起伏,人物形象鲜明生动.尤其是把郑庄公老谋深算的性格刻画的淋漓尽致.郑庄公先封叔段于京,又听任叔段"不度","命西鄙北鄙贰于己",既而"收贰以为己邑",最后"伐诸鄢",有人认为表现了庄公的"仁慈"和"忍让",有人却认为他是有意"养成其恶".此事是春秋开篇的第一则故事,除了说明多行不义必自毙之外还讲说了兄弟的悌,以及后面颍考叔劝君,庄公掘地见母表现出的孝及君臣之义,是孝悌故事中的经典。   “遂为母子如初”的结尾,有人称之为丑剧,亦不为过,像姜氏母子这样早已失去了普通人性的典型人物,在经过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挣斗之后,能够毫无芥蒂再叙什么天伦之乐吗?何况在刚出生之时就埋下了怨恨的种子,“遂为母子如初”的“初”字就缺乏依据,显得勉强了,血腥的厮杀早就把统治阶级竭力宣扬的那层薄薄的“孝悌”的外衣撕得粉碎了。无怪乎史官对此事的评论也感到为难了。“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这是作者针对颍考叔而说的。将孝道永赐予汝之族类,似乎是郑庄公受到颍考叔孝母的感染,其实不过是庄公借此就坡下驴。他之所以欣然接受颍考叔的建议,不过是企图缝补这些破碎的外衣,掩盖已经充分暴露的肮脏的躯体和丑恶的灵魂。这也是千古奸雄的伎俩,因为在这里郑庄公又集中地表现了他的伪善,而伪善是永远和丑恶伴随在一起的。 参考资料: 1、 王春红 .《左传》 :企业管理出版社 ,2013年 . 2、 金永健 .《半塘文库:清代左传考证研究》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3年 . 3、 陈克炯 .《左传详解词典》 :中国古籍出版社 ,2004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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